阿念点头。
沈辞带阿念去了苑中稍远处,怕他吵到陈翎歇息。
阿念抬头看他,“沈叔叔,是不是父皇来了,我们就不用去楯城了”
早前是说去楯城看父皇的。
沈辞颔首,“是,不用去了。”
阿念笑开,“是父皇来找我们了”
沈辞温和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远处,薛超和郭子晓挤到一处,偷偷望向苑中。
郭子晓叹道,“早前老韩说,见太子同将军生得像,我还不觉得,怎么这一路越看越像啊”
薛超也叹道,“大约是我们跟将军的时日久了,旁人兴许还好。”
郭子晓环臂,“你说的倒也是。”
屋中,陈翎侧身躺着,是有困意,但还没睡。
方嬷嬷给她摇着扇子,让她舒服些。
方嬷嬷许久没见她了,心中也担心,方才第一眼就看到她眼中都是血丝,怕是一晚上没睡。
是惦记太子,也惦记沈将军才是。
陈翎侧身躺着,慢慢闭眼,“盛瑶来了多久了”
嗯方嬷嬷意外,很快,似是忽然会意为何方才不见沈将军了。
方嬷嬷知晓她心中约莫是醋了。
且不说建平侯府的这位二小姐本就生得好看,光是能女装同沈将军一处,天子心中就当醋了,平南侯夫人哪里知晓天子同沈将军这些事,这建平侯府的二小姐摆明就是平南侯夫人特意带来的
方嬷嬷方才就打听过了,如实道,“临近晌午才来的,早前一直都不在,临近晌午才同平南侯夫人一道来了坤城官邸。沈将军倒是一直都同殿下在一处,晨间温书,又带着太子一道锻炼身体,方才见太子出了不少汗,怕太子着凉了,让老奴带太子回来洗个澡,换身衣服。就期间的功夫,指不定才说上一两句话,陛下就来了。”
陈翎睁眼看了她一眼,而后又陛下,悠悠道,“朕只是问她何时来的,又没问他们说没说话”
一大股醋意在。
方嬷嬷噤声。
“朕困了,寐一会儿。”陈翎打了个呵欠,是真睁不开眼了。
方嬷嬷笑道,“好,老奴给陛下扇一会儿,陛下睡吧。”
陈翎轻声,“不用了,太累了,朕马上就睡了。”
方嬷嬷温声道,“等陛下睡熟了,老奴就不扇了了。”
陈翎微微睁了睁眼,方嬷嬷笑道,“还偷偷睁眼呢”
陈翎笑了笑,这回是不睁眼了,不多时,均匀的呼吸声响起,方嬷嬷又缓缓扇了好些时候,确认她真是舒服睡着了,才放下了手中的画扇,缓缓起身,没吵醒她。
另一处苑落中,平南侯夫人也才午睡了起来。
盛瑶在外阁间中候了好些时候了,平南侯夫人眼中意外,“你怎么自己一人”
她不是应当同沈辞在一处吗
盛瑶莞尔,“陛下来了,二哥去见陛下了。”
“呀陛下来了”平南侯夫人眸间惊讶几许,但很快又反应过来,“也是,太子还在坤城这处同自安在一起呢朝中上下都说陛下爱护太子,陛下应当是来看太子的。早前出了谭王之乱那么大的事,陛下同太子也分开好些时候了,肯定心里惦记着太子,这头一落停啊,就来坤城见太子了。哎,陛下这个做父亲的,还真是个疼孩子的。就是太子的生母过世得早,陛下也是念旧的人哪”
“夫人说得是。”盛瑶深谙同长辈相处之道。
平南侯夫人也越发向着她,“怎么样,陛下来之前,同自安说话了吗”
盛瑶莞尔,“说了两句,陛下就来饿了。”
“然后呢”平南侯夫人意外,陛下哪里有那么多空闲盯着他们两人,果真盛瑶应道,“后来又来了二哥军中的下属,同二哥商议军务去了,二哥说怕是要些时候,我就先回来了。”
“哦。”平南侯夫人心中还是难免有些失落,但忽得,又似想起什么一般,问道,“好端端的,怎么唤起二哥了,不是自安哥哥吗”
听起来倒是疏远了些。
盛瑶低眉,温和道,“二哥说的,他听人唤自安哥哥不怎么习惯。”
平南侯夫人拢眉,这家伙
之前有一次,她听东宫唤他自安哥哥,她吓一跳。
后来私下里还同他没规矩。
他让她别担心。
她怎么不担心,伴君如伴虎,东宫就是日后的天子,她是怕他同东宫走得太近了。
他却道,姑母放心,我心中有数。
再后来,就被撵去了立城边关,一呆就是四年。
虽然沈家祖上也是赫赫有名的武将世家,但从沈辞的父亲,也就是她的哥哥起,沈家基本就不怎么带兵了。
沈辞这四年去立城,虽然得了刘坚老爷子的照顾,但免不了也吃了许多苦头。
倒也出息了,比她兄长强。
只是这些年,都一心挂着边关的事,自己的终身大事耽误了。
嫂子过世得早,她怎么都得帮着沈辞想着些
无可厚非,自安哥哥这几个字听起来确实亲近,她便想着让盛瑶这么唤他,谁知他还别扭上了。
平南侯夫人心中胡乱想着,又听盛瑶道,“听说这次二哥护驾有功,又擒了逆贼,二哥原本就是天子在东宫时的伴读,许是,这次天子要留二哥在京中了”
盛瑶的话倒是提醒了平南侯夫人,“留在京中更好,别去边关那种地方了,这次救驾有功,也不让他要什么封啊赏啊什么的,留在京中禁军内任职,这不必旁的更好
平南侯夫人心中豁然开朗,又朝盛瑶道,“这样啊,你也好。”
盛瑶脸红,“夫人。”
平南侯夫人轻声,“都说多少回了,还这么见外”
“沈姨。”
平南侯夫人笑道,“沈姨给你做主。”
盛瑶迟疑了一分,想了想,还是如实道,“沈姨,我其实见二哥没旁的心思。”
平南侯夫人宽慰道,“哎呀,他呀,他十二岁就一直跟着天子,那时候还不是东宫,是四皇子,后来天子入了东宫,他算是天子的心腹,这东宫前前后后这么多事,他是东宫最信得过的,自然什么事情都是他在做,他一门心思就在东宫上,都没时间去见过哪家的姑娘,也没见开窍过。后来去了边关,更不用说了,四年内边关处处都是事,成天在军中摸爬滚打,连个女子模样怕是都没瞧过。这回好容易被我叫了回来,又摊上谭王之乱这么个事儿,才落定呢他整个人还蒙着呢,等晚些反应过来了,心思不是都在军中了,就该脑子里装事情了不是”
平南侯夫人笑道,“我这侄子啊,我最了解了他啊,就是在军中耽误了,性子温和亲厚,也知道照顾人,是个好孩子,就是愁死我这个做姑母的了。”
盛瑶跟着笑起来。
平南侯夫人说完,又唤了人入内,“再去问问将军在哪”
稍许,打发的人回来了,“将军还在等陛下呢。”
平南侯夫人叹道,“眼下这个时候怕是也有事,大事要紧,总归要先见过陛下的。”
盛瑶点头。
平南侯夫人又问起,“告诉将军了吗,我这里等他”
“告诉过了。”
“那便好。”平南侯夫人这才安心。
苑中,方嬷嬷已经带了阿念出了苑中,沈辞还在苑中等。
未时到申时,申时到黄昏前后,一直在苑中没有动弹过。
阿翎已经生气了,以她的聪明也猜得到盛瑶是同姑母一处来的。
他若是在见她之前,再去姑母那里见了盛瑶,他应当别想她日后再看他一眼
沈辞垂眸。
屋中,陈翎迷迷糊糊起身,她这一觉睡得有些久,昨晚一整晚担心没睡过,方才是实在困极。
她唤了启善打水洗漱。
启善入内,适时道,“陛下,沈将军一直在苑中等着呢。”
陈翎手中动作慢了下来,而后又继续用洗脸,而后问道,“他一直在”
启善点头,“是,一直在苑中,没离开过。”
陈翎放下手中毛巾,淡声道,“让他进来吧。”
启善连忙应声。
启善快步出了外阁间中,朝沈辞走去,“沈将军,陛下醒了,让将军到屋中说话。”
沈辞眉头微舒,“好。”
沈辞跟着启善一道,启善先入内,“陛下,沈将军到了。”
“进来。”陈翎的声音清淡,是才睡醒不久。
启善就在一侧伺候,沈辞上前,单膝跪下,“末将沈辞,见过陛下。”
陈翎翻着手中的册子,是早前加急送来的。
“沈将军有事”陈翎轻声,语气同见旁人无异,些许君臣间的疏远。
沈辞料到,也没料到。
沈辞想起她离开那日,两人其实才亲近过
但眼下,沈辞有些透不过气来,沉声道,“末将有事同陛下商议。”
“说吧。”陈翎没抬头。
沈辞看她,她目光一直落在手中的册子上,没正眼看他。
启善尴尬站在一侧,觉得气氛不对。
陈翎又道,“沈将军要是没要紧事就出去吧,朕要看折子了。”
这一次,沈辞没有再出声了。
稍许,陈翎终于抬眸看他,见他脸色有些苍白。
陈翎看向启善,“出去吧,朕有话单独同沈辞说。”
“是。”启善巴不得。
待得起身脚步声走远,陈翎淡声道,“沈将军同盛瑶的事,朕一点都不想知道,你若是要说”
沈辞轻声打断,“我想你。”
陈翎指尖微滞,目光也在手中书册的那一行字上顿住。
耳边的风似是都轻了。
心底似小鹿乱撞着一般,砰砰跳着,也迟疑了,没敢第一时间抬头看他的眼睛
沈辞喉间轻咽,继续道,“阿翎,我想你。”
陈翎“”
陈翎耳根子微微红了。